红隼Falco tinnunculus甚常见。在空中特别优雅,捕食时懒懒地盘旋或斯文不动地停在空中。猛扑猎物,常从地面捕捉猎物。停栖在柱子或枯树上。喜开阔原野。 ——《中国鸟类野外手册》
故事是这样开始的:
午后,正犯困的时候,听到窗外有喜鹊尖厉的叫声,中间还夹杂着一种不熟悉的鸟叫。知道喜鹊向来以剽悍著称,这警告声音要么是因为争食,要么是在争夺领地,总之是几乎要干架了的那种难听。但中间夹杂的是什么鸟的声音,我还是很好奇,想看看喜鹊这是在和谁玩命儿。
我蹑手蹑脚,绕到屋子外面。只见那喜鹊嘴张开,发出沙哑的威胁声音;双翅紧夹,长长的尾羽高高上扬。它总喜欢别人以为它就是战斗鸡,我心里嘲笑道,同时把目光转移到它所专注的地方。
【嚣张的喜鹊,在高处对着枝丛中的一只猛禽示威。】
“一只猛禽!”我差点没忍住喊出声来!双筒望远镜就在手边,我匆匆扫了一眼,像是红隼,但又不是很典型——好吧,我承认我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到过停歇版的红隼——于是赶紧把望远镜换成相机……
【原来这猛禽是一只小红隼。不知它从哪里来,误入了这只喜鹊的地盘。】
这时,喜鹊开始了接二连三的攻击,一波紧似一波。它从离红隼不到1米的距离外发动攻势;每一次攻击,喜鹊似乎都只是虚晃一招,并不敢真正与红隼有实质性的身体接触。而那只红隼似乎也看穿了这一切,只是很淡定的配合着攻势,懒懒的扭一下头颈。我一度怀疑它是真不怕呢,还是傻,或者两者都有。
这样的攻势进行了有一刻钟左右,红隼仍没有挪动地方的意思;虽然可能暂时也不会受伤,但我实在是看不过去喜鹊继续欺“隼”太甚,于是慢慢地接近,想逼迫喜鹊离去,同时又小心不惊吓到小红隼,毕竟机会难得,我还想多拍一两张红隼的近照呢。
喜鹊终于悻悻地离开了,临走还不忘咒骂我几句,而我对此则表示不予理睬。红隼还老老实实地蹲在原处。我仗着灌木的掩护谨慎地靠近。而人家似乎根本就不理会我的存在,继续我行我素地蹲着。直到我不小心触动了一个枝条,它才往侧面的树枝挪了挪位置。小红隼扑扇翅膀的时候我才注意到,它的尾羽不齐。光秃秃的尾巴,完全没有猛禽的威严。
【尾巴光秃秃的小红隼,看起来温良无害,怪不得一只喜鹊就敢对它叫嚣。】
这下好了,红隼挪到了更便于观察的位置。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它黑色尖端带钩的喙,它喙基上缘裸出的皮肤,它黄色的眼眶,黑色发亮的眼睛,它红棕色为主的背和胸腹上黑色的纹,以及它黄色脚和爪。风吹过的时候,树枝轻轻摇晃,这只小红隼的下半身与树枝保持同步,而脖颈以上的部分则保持固定的位置不动(它在注视着我),所以你就会看到一只幼年红隼在学跳新疆舞,扭动脖子的场景。
“可爱的小家伙”,我自己嘟哝道:“都还不怎么会飞,又被折腾了一晌,这会肯定饿坏了吧。” 我突然产生了要给它喂点儿东西的冲动。
喂食的所有东西都是那么山寨:没有小哺乳动物、小鸟儿,连只蚱蜢也没有,只有来自不远处河里的几只砸开的螺;没有投食器,就用周遭捡来的一片竹片,顶端劈成两半,夹住螺肉;不能播放红隼的叫声来获得亲近感,只能勉强用频率相差甚远的口哨来代替。
就这样,我将食物小心翼翼地穿过枝叶往上送。半米、40厘米、30厘米、20厘米……原以为我的这种冒犯对它而言是不可容忍的,可直到竹片带着螺肉送到它的嘴边了,它还是淡定地蹲坐着。偶尔会歪着脑袋瞥一眼送到嘴边的美味,却丝毫不为所动。
【小红隼歪头看着山寨投食器上的螺肉,就是不下口,却也没有反抗,于是我软磨硬泡……】
让一只来历不明的红隼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喂食,这简直是天方夜谭。我想我大概是疯了,但红隼的不反抗反而增加了我的信心。我轻轻移动竹片让螺肉蹭到它的喙上,同时不由自主把劝小孩子吃饭的招数竟然无师自通地演习了个遍。
意料之外的是,那只红隼最终竟然勉强配合了!最初,红隼小朋友还是不开口;顶多是歪着脑袋瞅了一眼,用喙尖碰了一下螺肉,然后咂巴了一下嘴巴,貌似在抱怨:真难吃!然后把头别过一边儿去。无奈,我只好指挥竹片带着螺肉在它嘴上左右轻蹭。也不知道是肉的味道最终打动了它,还是实在烦得不行了想早点结束这种折磨,它用嘴小心地啄了一下螺肉,在嘴里品味着,可并没有大口的吞食那种意思。
【在我的软磨硬泡下,小红隼终于肯吃上一口了。】
虽然只是有名无实地吃了一点儿,可我还是很高兴。后来肉被蹭掉了两三次,于是河里的螺又多遭殃了两三次。几次换食,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跑上跑下、来来回回,红隼小朋友都气淡神闲地欢迎和欢送,丝毫没有害怕而离开的意思。就算是我攀着枝条把它站着的小树枝往下拉到跟前,或者是赌气地用竹片拨拉它的脑袋,它依然不恼不怒的蹲在树枝上,憨态可掬。
晚饭后又绕道去看了一眼,一只黑猫在树下,被我吓了一大跳,狼狈地逃走了,这家伙不会是有所企图吧……我学了下午的那种叫声,红隼小朋友探过脑袋看着我,横着挪了挪位置,仍旧保持了憨态。“别来无恙吧,小朋友?”这是今天天黑之前的一个招呼吧。但愿明天还能看到它,续我们今天的情缘……
编者按:自然控编辑在看到这篇文章后,询问了几个北京猛禽救助中心的朋友,大家一致认为,故事中的红隼是一只被人饲养过较长时间,然后又因为某种原因脱离了人的束缚的鸟儿。它的羽毛有明显的非正常磨损的痕迹,而且它的“淡定”,或者说木讷,以及与陌生人类亲近的程度,也和野生的红隼格格不入。在自然界,这样一只红隼是很难存活下来的。
【左图中健康的小红隼,也是有较长的尾羽的。本文中的小红隼失去了尾羽,而且收拢在尾后的翅膀尖上的初级飞羽末端也有明显的磨损,极可能是被笼子或箱子关过的。】
于是,这个看起来温情、喜悦的故事有了些许悲哀和无奈的意味。面对这只凶多吉少的鸟儿,本文作者好心的喂食行为,固然可以提供一点儿帮助,但这只红隼的存活已难以对它的物种有什么意义,只能让热爱动物的我们心安吧。
对于真正的野鸟来说,端午初过,正是小鸟大量离巢的时节,野外落单的可怜的小鸟并不鲜见,它们不是像看上去那样被遗弃了。如果遇见从巢中跌落的小鸟,请把它们放回巢或离原地不远的安全的地方,它们会得到父母的照顾。如果小鸟没有危险,请不要打扰,不要尝试任何救助行为。我们出于爱心冲动的干预,也许反而导致它们与父母分离。
请不要把野生小鸟带回家喂养,无论任何时候。本文中这只被人养过的红隼的不幸,就是理由。即使小鸟能得到人类很好的照顾,它也很难回到它本该属于的世界中去了,这样,在这个物种的自然种群里,一个个体已经失去。没有养野鸟的人,就没有这悲剧,更没有《里约大冒险》里那些伤害了不知多少动物性命的野鸟贩子。
大图1和大图2来自北京猛禽救助中心的宣传册。如果在遇到可能需要帮助的鸟儿,拿不定主意时,请先和猛禽救助中心、林业部门等专业机构联系,再做出任何行动。
最后,我们希望,下次邂逅的,是猛禽们的健康和机敏,而不是温驯和木讷;我们可以看不到猛禽们从我们手中取食,但我们不能看不到,碧空之下,它们优雅地盘旋的身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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