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评说,日本的筑波城,不亚于美国的“硅谷”。魏可镁进研究所先是安排参观,参观各种设备,了解整个环境。他有一种眼花缭乱的感觉,仿佛置身在科幻世界。这种感觉使他兴奋,但兴奋之后是更加冷静,因为他是中国访问学者,他的一举手,一投足,都反映了中国学者的水平。
在科技领域里,日本人的眼里只有美国人,他们瞧不起中国人的。魏可镁在研究所里面开始工作时,就敏感地注意到这股味道。他一开始做实验,那位课长就像跟踪盯梢似的,经常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背后,生怕他弄坏了设备似的。有一两次,在学术讨论中,他就实验的做法发表了一些意见,但那位课长不屑地挥挥手,意思是:照他的做,不用多嘴! 大概,这位课长只当魏可镁是以“访问学者”的名义公费出国旅游的。殊不知,站在他面前的这位衣着朴素,外表一点也不显山露水的中国学者,科研上已卓有成就,在中国被评为“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。”
魏可镁的成就,在访问学者的表册上都明明白白地写着。大概是日本人不相信这是真的,甚至看都不看。直到一次试验之后,他们才对魏可镁刮目相看。 那是非贵重金属合成含氧化合物的制造方法的研究实验,魏可镁觉得研究方案不够严密,他坦诚地提出不要用贵金属,只要用钴和碱金属,并分析了理由。这是一项还没有被人突破的高精尖的研究课题,大概是日本人不相信魏可镁在这个领域里能涉猎得这么深,或者是多少伤害了他们的自尊心,于是很不高兴地说:“不,您就按我们的方案做吧!”
魏可镁只得按原方案进行实验,但实验一次又一次地失败了。主持这个实验的课长,脸上的表情由不高兴转而有些尴尬。有一天,见他情绪不坏,魏可镁很委婉地说: “先生,实验可否调整一下试试?” 课长只好绷着老脸下阶梯:“好吧,那你就试试吧!” 此后,从研究方案、催化剂制备、配方确定,以及测试和表征,日本人都让魏可镁独立自主地处理。实验一次又一次进行,醇的选择性一次比一次明显上升,最后达到48%。课长祝贺他说:“魏先生,成功了!可以取得专利了!”这个研究成果后来取得了日本专利。
在申报专利的过程中,也闹了个插曲。日本人不仅把魏可镁的名字列在后面,而且写成是他们化学技术研究所的魏可镁。名字的先后次序可以不计较,但这种写法不能不计较啊!魏可镁找他们说理,那位课长解释说:“你的成绩是在我们所里搞出来的,是我们提供的条件,所以只能这样写。” 魏可镁理直气半地说:“我是中国人。你这样一写,别人就把我当成日本人了。我要求明确写清楚,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福州大学的魏可镁。”课长没有话说,只得挂电话请示领导,请示专利局,终于不得不同意魏可镁的要求。
虽然出现了争执,但从此以后他们对魏可镁的态度明显改变,又是送毛毯,又是送大衣,管行政的人员特地到宿舍来察看是否有取暖器。有一次魏可镁感冒了,他们特地另外送来十几万日元,以备看病缴费。那位课长请他到家里做客,生怕他不去,说过后还再让一位叫松崎的同事来邀请,第二天,两个人一起开车接他。第二年元旦那一天,部长和课长又都分别请他吃饭。
魏可镁的访问时间是一年,到结束前的一个月,课长特地征求他的意见:是否能留下来继续工作一段时间?如果愿意,他就马上去办理延长手续。他让魏可镁考虑一下。 魏可镁不是没有考虑,更不是不会考虑。如果留下继续工作一年、二年……这里实验条件好,待遇也优厚,小车很快就会有,小别墅也很快就会有。但他想念妻子和女儿,而更重要的是,他有许多新催化剂的构想,他急着回去立项,建立新的研究课题。那些新构想的催化剂,都是中国的土地上极为需要的。 魏可镁决定按期回国,日本人感到很惋惜。临回国前,那位课长,还有一位主任研究官,亲自开车陪他,到离筑波城六百多公里的京都参观游览三天。登机的那一天,研究室里的三位先生亲自送到机场,依依惜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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